一年不如一年的過年。
外公外婆過世以後，母親的娘家就是親弟弟的家。她的親弟弟、我的小舅舅繼承了和她一樣的姓氏，祭拜和她相同的祖先；還是住在外公外婆辭世以前，最後的住處附近。
於是每一年的初二，我和姊姊都是回到娘家的娘家吃飯。母親到了那裡，就不僅僅是我的母親。她還是一個大姊、一個身影極像外婆的大姊。長姊如母，坐在主桌的時候，平輩都像是晚輩。
台北的年味早就淡了，早就不勝唏噓。今天吃飯的時候，覺得更是淡到了稀薄的地步。和親戚們敬著上氣不接下氣的酒，說著無關痛癢的話。
原因不是我們很少往來。而是，而是一個在我想出來「為什麼」了以後，更加蒼涼的真相：
過去好幾年會吆暍、會主持的大人都老了。一個接著一個不能喝不能鬧，一個接着一個在醫院碰面的時候擠出笑容。沒有人再興致勃勃地拿出一大把零錢說來玩擲骰子做莊。他們在病癒後的農曆新年，摸起一圈又一圈的麻將，臉上都是強打精神的恍惚和老態。
可是被視為孩子的我們還沒準備好他們老了，還沒準備好換我們上場。我就只是訥訥地吃著飯，想著明年該我們張羅了，該我們招呼所有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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